大咖说|翼辉丁晓华：我们已经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原始创新带来的巨大价值

大咖说|翼辉丁晓华：我们已经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原始创新带来的巨大价值

“大咖说”是由工控中国策划发起的人物专访类栏目，旨在发掘工业控制系统产业链典型企业家代表、行业专家的前沿洞见，通过深度访谈对话，了解企业前沿动态、掌握工控产品及解决方案的自主可控进程及行业应用情况，共同构建工业控制系统创新生态。

小K:翼辉是如何从创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丁晓华：翼辉的创立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2006年，翼辉操作系统的创始人韩辉先生，因为自己的个人爱好，在上学期间就完成了2000多行的操作系统代码编写，那是翼辉SylixOS最早的雏形。随后他在工作当中接触到广泛的嵌入式产品，并将自研操作系统在这些产品上进行应用。通过多年持续的应用和升级，建立的核心软件开发团队为SylixOS的发展打下了相当重要的基础。在早期公司创立的过程中我们就能感受到，操作系统以及主营操作系统的公司的创建，都是以10年为周期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十年磨一剑”。

2014年，当时多名中科院院士联名上书，希望国家加强对信息技术领域核心基础软硬件的科研投入。后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基础软硬件产业发展的政策意见，要求加大自主创新力度，集中力量协同攻关实现突破。韩辉先生见时机成熟，毅然决定创业，开启了翼辉团队的早期“北漂”阶段。从“完全没有生态”开始，直接对标国际最高标准、最好水平，坚定追求卓越的发展取向。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首先在对国产化有刚性需求且对嵌入式实时操作系统有更高要求的航天领域斩获了一些项目，获得了国家关键行业的认可。紧接着，很多科研院所也开始和翼辉技术团队合作。大家开始认知到国内有这么一家原始创新、正向研发的操作系统公司，有一款具备完整自主知识产权的大型嵌入式实时操作系统。

2016年，翼辉开始着眼于推广操作系统的产业化。因为操作系统公司不仅仅是围绕自身产品的演进，更重要的是和产业的深度融合，了解产业的需求。我们与对操作系统实时性、可靠性要求高的电力、工业、交通运输等领域的龙头企业开始了商业合作，这是翼辉真正意义上开始服务于国内头部用户，也是我们今天能实现广泛产业化的基础。现在，翼辉已经服务超过1000家用户单位，取得了该领域国内很高的市场占有率。同时，翼辉也获得了数十个国家级的科技重大项目，这就打下了我们从产品创新到产业发展的扎实基石。

近几年，我们做了更加广泛和深度的部署，我们的主线操作系统目前已有5个，包括SylixOS、SylixOS安全认证版、EdgerOS、MS-RTOS和Matrix653，可以说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围绕操作系统的完整技术体系。同时，我们现在也开始构建基于操作系统级别的软件技术框架，从产品架构到开发体系到工具链再到解决方案，翼辉逐步从一家纯操作系统的软件公司，转变为了基于操作系统级软件技术的整体软件架构和行业解决方案的科创企业。每年我们给自己的发展目标都是比较坚实的，我们要求自己每年都要做一个重大的升级，不仅仅是围绕产品的多样化，更重要的是围绕一个完整面向用户需求的软件体系。

小K:在这么多年的发展道路上，翼辉一定也经历了很多具有历史性的时刻或里程碑事件，能不能与我们分享一下？
丁晓华：翼辉早期创业的时候，国内环境对国产操作系统并不友好，国内的用户非常依赖国外操作系统，而操作系统对于生态的依赖又特别大，在没有外部环境刺激下扭转用户的使用习惯，这对于翼辉这样的企业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贸易战的开始真正开启了国产操作系统发展的春天，“缺心少魂”（“心”是芯片，“魂”是操作系统）的现象得到国家重点关注，操作系统明确被列在国家亟需解决的关键核心技术清单里，翼辉也逐渐受到大家的关注。

最早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国内有公司可以自研大型嵌入式实时操作系统，所以但凡我们向用户介绍，用户问到的第一个问题总是翼辉操作系统是不是基于国外的某个操作系统改造的产品，这就相当于怀疑你的原创性，甚至怀疑你的产品有没有进行过实践、经受过验证。由于这样的怀疑，用户几乎不会给翼辉机会。后来，工信部主导对国产操作系统做了内核自主化率的评测，翼辉操作系统的内核自主化率是100%，因此我们在一些高可靠、高安全领域中获得了用户的认可，这也使得一些“穿马甲”的操作系统相形见绌了。

尽管操作系统的天花板极高，未来的商业空间也很大，但操作系统是需要长期投入的，所以也需要资本的助力。如今在国家和资本的支持下，翼辉开始进入快速发展的通道。

小K:与曾经努力追赶的国外操作系统相比，如今翼辉操作系统的水平处在怎样的阶段？
丁晓华：现在可以负责任的说，翼辉操作系统基本上已经与国外的很多操作系统肩并肩了。当然，因为很多国外操作系统从80年代就已经开始发展了，领先我们30年左右，在基础平台方面我们要追上他们并不难，但在全面性方面肯定会有一些差距。

虽然翼辉操作系统是后发，但也有后发的优势。早期研发的国外操作系统，由于长期的发展历程，不可避免地存留了一些老旧的技术体系，我们在研发的过程中就可以直接规避掉这些问题。在一些高科技领域，我们可以不需要依赖传统的技术栈，由于翼辉操作系统是原创的、正向研发的，所以我们就可以把这些全新的、先进的技术栈深度地和我们的内核绑定，做到有效的分解和组合，使得内核轻巧便利的同时高效可靠，所以相比之下其实各有各的优势。

小K:在很多同类型企业都选择基于已有架构和开源系统搭建自己的研发平台系统时候，翼辉选择自主研发操作系统的原因是什么？
丁晓华：因为我们已经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原始创新带来的巨大价值。我们不需要依赖于任何国外的技术，也不担心其他IP的封锁，我们可以真正进入到一个自由的国度，可以构建完全自主的体系，不受限制的将它应用到产业中，并且得到验证和迭代发展。

我国操作系统环境发展比较滞后。2000年开始国内才开始使用操作系统，通常直接使用国外系统或者基于国外系统进行改造。目前国产操作系统基本可分为基于Linux内核二次定制和完全自主研发两大类。一类是随着开源操作系统内核Linux的兴起，厂商直接使用开源体系有助于缩减成本，降低系统适配难度和技术应用门槛，目前国内主流操作系统几乎都是在开源Linux基础上做定制修改；一类是整个操作系统源代码均由国内开发人员进行原创开发，不依赖任何已有成果，知识产权完全自主可控，但是也面临开发团队人才培养难、软硬件生态建设难等问题，因此采取完全自主正向研发操作系统的难度极高。

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条道路，其一是虽然基于已有架构和开源系统搭建研发平台系统更加容易，但也就意味着实际上纯操作系统公司在早期是挣不到钱的，无论是民营还是国营企业，挣不到钱就意味着没有商业价值；其二是在早期各类项目研发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没有自己独立的内核技术，直接使用国外操作系统或基于开源的操作系统在很多复杂应用场景中并不适用，很难通过改写和添加代码来满足实际需求。

SylixOS诞生的初期，功能尚且比较单一，但我们已逐渐认识到，操作系统发展的关键在于不停的在真实应用场景中被使用和完善，“多用”才能“好用”，“好用”才能“常用”。研究操作系统必须稳中求进，保持初心，不轻易偏离轨道，抵制住各种诱惑，走得稳才能走得远。当然我们认为自己也是幸运的，近年来随着国家、社会对自主知识产权的重视程度逐步提高，国内行业用户为操作系统IP付费的意识不断提高，翼辉的坚持才迎来了回报。

小K:现在已经有非常多的企业进行了SylixOS的适配，但距离翼辉生态的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翼辉在生态建设方向的计划是什么？
丁晓华：操作系统是计算机系统软硬件资源的控制中枢，在长期应用过程中，天然会形成围绕自身运行的生态系统，包含匹配的底层芯片和元器件，支撑的中间件和数据库，运行的上层应用软件，以及支持的开发工具和人才教育培训体系等等，操作系统的发展对于生态合作的配合要求是非常高的。翼辉是一个基于完全自主技术发展起来的操作系统企业，国家政策的帮助是一回事，但产品必须要好用，才能真正发展出生态，我们也是靠着“好用”和用户良好的口碑逐步建立起这套生态的。

现在，我们建立开源社区分享翼辉操作系统的源代码；对全球九大主流芯片架构和众多中间件、数据库实现适配；数万款应用系统在翼辉操作系统上持续稳定运行；与产业链上下游200余家企业伙伴达成了密切合作，服务行业用户单位超过1000家，与清华、北航、北交大、东大、南航、南理工、哈工程、西工大等30余所国内一流高校深度开展科研合作和人才培养。

但是，嵌入式领域不同于传统通用系统领域，其行业组件繁杂、应用场景碎片化且支持难度大，市场前景广阔但参与者众多，翼辉虽有技术积累和先发优势，想要实现完善的生态系统目标仍需要较长的时间积累。翼辉未来会在技术、产业、人才等生态维度持续加强投入，围绕应用场景，以产业驱动，联合软硬件企业为最终用户和生态链公司提供价值支撑，与科研院所、学术机构及高校广泛合作聚焦在技术创新、人才培养领域。

小K:翼辉去年重磅推出EdgerOS智能边缘操作系统，这个新产品的推出意味着什么？
丁晓华：EdgerOS（爱智操作系统）是完全原始创新的，从一开始选择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构建这套体系，到技术体系的构成，我们也是对照了安卓、iOS等体系的特点，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道路。当然，发展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EdgerOS是去年才正式推出的，但在内部已经迭代了很多个版本。

这也体现了我们在这个领域的一些深度思考。我一直认为，操作系统是必须要针对未来时代需要的发展、用户需要的特定要求所预先考虑的，它是要提前布局的基础设施，现在研发的操作系统瞄准的是未来需求。

像谷歌有一套基于Linux到安卓的体系，这套体系逻辑在翼辉同样是完整具备的。谷歌的中轴，就是Linux到安卓，翼辉的中轴就是SylixOS到EdgerOS所构建的从嵌入式底层到边缘计算物联网的完整体系。它必须具备技术体系的完整性，才能真正打通IT与OT，而且这套体系必须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做的，完全自主可控，并且功能相当完整的。

小K:EdgerOS的出现将对目前碎片化的物联网格局形成怎样的影响？
丁晓华：EdgerOS是我们潜心打造了几年的产品，利用过去做嵌入系统的经验，为万物互联时代推出的操作系统，这是我们很大的一个布局。

它是为广大开发者提供基于互联网技术栈的操作系统平台，目前在嵌入式领域中，软件开发人员的稀缺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虽然我们不能解决这个难题，但是我们可以降低操作系统的难度，EdgerOS极大地简化了物联网应用的开发难度，提高了开发效率。

同时，通过爱智云，EdgerOS为开发人员提供了强大的云-边-端协同能力，开发人员无需关心设备是本地还是远程连接，EdgerOS能够无缝切换，给用户带来丝滑的使用感受，实现“多用户-多终端-多设备”的实时连接与互动。EdgerOS还具有场景智能化、平台开放等特点。

总而言之，EdgerOS最大的影响是向市场上提供一套“开放、先进、便捷”的万物互联的技术平台，让用户摆脱底层技术栈限制、降低研发成本、提高开发效率、打破巨头垄断，可以迅速开发出具备竞争力的智慧物联产品/服务/行业解决方案，让万物智联不仅仅是国际巨头的池中物，也是中小企业的创新沃土。

小K:以EdgerOS为基础的“精灵一号”智能边缘计算机的诞生，是否将会为我们带来更多万物智联的创新场景？
丁晓华：这是一定的，搭载EdgerOS的“精灵一号”是新技术和场景深度融合的载体。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场景的“大脑”，在场景现场实时进行感知、计算、学习和调整。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生态伙伴可以基于“精灵一号”平台，开发创新的场景应用，不断丰富场景的功能。相当于是给用户构建一个示范，它能够将基于微服务架构的这套体系聚合在一个计算机设备上，用户依然可以基于这套体系为基础搭建更加丰富的体系。

当然，我们未来也将针对不同行业和场景的需求，持续迭代更新“精灵系列”产品，满足大、中、小型，高、中、低端，不同场景的需求进行创新。我们也欢迎更多的制造业企业或者设备企业基于EdgerOS开发各种各样的他们所定义的智能边缘计算机。

小K:您怎么看待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压力，翼辉的优势与突破口在哪？
丁晓华：最重要的一个优势还是我们坚持走了原始创新的道路，再加上我们“十年磨一剑”在这一领域的深耕与积累。另外，对产业需求痛点的把握以及对未来技术发展趋势的洞察，也扩展了翼辉全方位的能力，使得翼辉由嵌入式操作系统公司成长为专注为行业用户提供安全智慧任务关键型操作系统、技术服务及整体解决方案的软件供应商。

因此，未来翼辉的优势并不仅仅在于具备领先性的单一产品和技术，如果说完备的技术栈是我们的护城河，那么我们立于市场竞争中不败之地的武器就是原始创新。通过技术原始创新，针对当前物联网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将互联网生态和物联网生态深度融合；通过模式原始创新，我们简化了产业用户的开发模式，让产业链不同环节的人工作效率更高，提高生产力的同时获得高质量，产生更多价值，真正意义上为产业用户降本增效；此外，翼辉也积极拥抱开源生态，以众研众用众创驱动产业驶入快车道。

我们不畏惧竞争与挑战，因为竞争的压力一般都是针对于单一产品和技术的，翼辉现在提供的是全方位、全体系的技术、产品和整体解决方案，可以说在这个领域我们已经是引领者的身份，我们的目标不是和国内的其他企业竞争，而是成为全球操作系统和关键任务型云原生平台的引领者，对此我们有着强大的信心。

小K:翼辉未来的业务布局是怎样的？有没有尝试开辟新的赛道？
丁晓华：翼辉对未来的战略布局是从操作系统到任务关键型云原生平台，从先进技术装备到边缘计算、物联网场景“智慧”，真正意义上为产业提供平台化的软件和整体解决方案。

翼辉的新目标，第一是解决自主核心技术的一些瓶颈；第二个更重要的是为产业提供真正先进、可靠的基础设施平台。我们前期在这个方向上做了很多部署，包括我之前提到的EdgerOS，以及ECS 实时容器、ECSM容器管理平台和VSOA 微服务架构，我们已经构建了这一条全自主的云原生架构，也意味着翼辉已经踏入了一条全新的发展路径。

目前，我们在围绕智能制造、智能网联汽车、航空航天装备等领域已经都有了很多先进的应用，由于用户产品的超前性和保密性，我们并未对外发布，但我们已经得到了用户的认可。

小K:从过来人的角度，您有什么经验可以与国产软件的新生代企业和从业者分享？
丁晓华：从翼辉的成长中汲取到的经验是：

我们要永远保持创业的初心。操作系统是基础软件，它的投入大、风险高、回报慢，绝大多数企业是不愿意参与的，但是翼辉团队却坚持了下来，因为坚持国产软件的研发与创新要求创始团队要长期不懈地专注并掌握自主核心技术，从对标国际领军企业追赶直至超越，需要持续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

我们要坚持技术的创新突破。当前国产软件需要根据未来新需求提供比国外品牌更有创新性的产品和解决方案，既完成国产替代，又实现新技术应用的升级。研发兼容技术，加强推广应用，让国产软件从“能用”到“好用”再到“常用”；提升产品品质，加速迭代成熟，以广泛的产业应用提升自身核心技术从“跟跑”到“并跑”再到“超越”。

我们还要重视人才团队培养。伴随着巨大的产业需求，当前信创和国产软件人才严重不足，翼辉多年来持续投入与高校共建特色软件学院、联合实验室，让更多学生在学校里就开始熟悉和学习国产操作系统，与产业机构、行业组织联合开展企业工程师培养，让科技人才更快速适应行业和企业的需要。

未来，翼辉将以打造软件架构和操作系统中国品牌为愿景，与产业的同仁一起共同努力，肩负起科技报国的使命和担当！

小K:您认为，做国产软件的公司未来能不能做到全球化？
丁晓华：目前的国际环境对全球化是非常不利的，但是中国有个巨大的优势，就是中国的制造业发展增速很快、国际竞争力逐步增强。从过去的代加工，到今天的原创设备，我们逐渐开始与国外的企业并肩，甚至有所超越。科技领先就必然会输出，没有人会永远与落后的企业合作。所以只要中国完成了产业升级，我认为国际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像之前国外操作系统“占领”我们国家的工业企业一样，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操作系统也会碾压式地“占领”他们的工业市场，我坚信这一天终会到来。

人物简介
丁晓华，翼辉总经理，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名誉教授，原菲尼克斯电气（中国）公司副总裁。长期从事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与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在智能制造、工业互联网、智能边缘计算、物联网等领域拥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工程实践。主持翼辉完成由国风投、国投招商、深创投、中车资本、毅达资本等共同参与的战略融资，推动翼辉操作系统在工业自动化、航空航天、智能电网、轨道交通、汽车电子、网络通信等领域的市场化开拓与高质量发展取得显著成效。